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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日麗天氣,仲夏酷熱的陽光被兩旁茂密的樹葉篩成細碎迷人的小光點,
掠過水面的氣流,感染了池底清澈的沁涼,化作陣陣怡人的清風,
我開著普魯士藍的敞篷車,載著稚子,沿著水庫旁的公路往山上駛去。
生活瑣事真會讓人變了樣,前來應門的玲玲,臉龐清麗依舊,
只是柴米油鹽與照顧一家老小,使她顯得狼狽不堪。
「你是來拿姐姐的婚紗吧?稍等一會兒。」玲玲邊用圍裙拭乾濕透的雙手邊招呼我。
廚房傳出小女孩的嬉鬧聲,她轉過身,提高嗓門對著小姊妹大罵,
「那頭紗是要給姨丈的,說了幾遍叫妳們不要玩的?」
又急又氣的玲玲,顧不得我這個外人,擺出潑婦罵街的姿態
「還有廚房那麼危險,在那裡玩,要是燒到燙到了怎麼辦?」
兒子從門邊一溜焉地鑽進門內,還來不及要他跟玲玲問安,就直奔廚房與小姊姊們玩耍。
我看著玲玲坍塌過長的瀏海垂在兩頰,
頭巾下微捲的中長髮,因燙染受損與疏於整理的關係,顯得凌亂毛燥,
她對這一切的混亂感到很無力,
我的目光更加令她對於自己的邋遢與方才情緒失控感到難為情,
她訕訕的說,「姊夫,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我抱歉的說「臨時登門叨擾,是我不好,你先忙,我在客廳等就好了。」
小朋友們的戰場移到客廳,我替玲玲看著孩子們,同時對屋內的陰涼感到意外,
雖說山上的房子本來就很涼爽,但窗外的萬里晴空與室內的涼意形成強烈對比,
彷彿像冰封的地窖一般,任何暑氣都無法滲入屋內,
隱約間好似聽到另一個孩子的笑聲,但隨即又消失,
我想應該是窗外的蟬鳴惹得我心煩意亂,才會產生錯覺,
當時我不以為意。
樓上傳來腳步聲,在我向樓梯望去的同時,
一個矮小的白影迅速從我面前晃過,竄入樓梯間,
我連忙跟上去,兩階併作一階爬,才爬了三層樓,已喘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此時才驚覺三十出頭的我,體力已大不如前,
原來這幾年的工作與缺乏運動的陋習,幾乎將我的健康消耗殆盡,
我彎著腰,兩手撐在曲著的膝蓋上喘氣,
走道的盡頭是個半掩的門,裡頭傳出小孩的笑聲與金屬製的風鈴聲,
我輕輕的推開門,一個小男孩帶著頭紗背對著門坐在地上,
窗外的陽光刺的我瞇起眼來,才一眨眼,小男孩便消失了,
只留下地上的白紗,隨著風飄啊飄的,
兒子在我身後痴痴的笑著,我緊張的問他,「剛剛是你嗎?」
兒子搖搖頭,天真的說「弟弟在跟我玩躲貓貓,怎麼不見了?」
我心想可能小孩太孤單,才幻想出來的弟弟吧?這個想法讓我頓時心安許多。
這個房間,擺滿了妻子的遺物,打開抽屜發現一本厚厚的日記,
我隨手翻到一頁「.....第一眼,我打從心裡就知道,將來會穿著這件婚紗步入禮堂......
從那時候開始,不時有個小男孩跟著我,說要當我兒子,
小男孩告訴我,他的媽媽為了要嫁給有錢的叔叔,不得已把他勒死了,
但是他一點都不怪他媽媽,他非常愛他的母親,
他看見媽媽穿著漂亮的婚紗,過得很快樂,他也很快樂,
只是他很眷戀母親,就一直跟著這件婚紗,認定穿上婚紗的人就是他媽媽...」
我翻到最後一頁,那是妻子最後一段日子的紀錄,
原本娟秀的字跡不堪病痛的折磨變得凌亂歪曲,
簽字筆的墨水也被淚水暈染的難以辨識,我不禁一陣鼻酸,
「......對不起孩子,我還是沒能把你生下來,
但我希望下一個穿上婚紗的人,有幸能成為你母親。」
我趕忙下樓問清這件事。
玲玲支支吾吾的說,「姊姊昏迷時提過素未謀面的孩子,至於詳情我不太清楚。」
此刻我心裡才明白,為什麼當時妻子要求我一定要再娶,結婚時還要穿上她的婚紗。
我和蘇菲約在中山北路,那有許多知名的婚紗。
遠遠的我就聽見責罵的聲音,
「叫你們經理出來!怎麼拿這樣低俗的禮服讓我挑,沒一件能看的!」
員工不停的賠不是,一看見我來,便趕緊逃離現場。
我摟著她的肩膀,輕聲在耳邊說
「怎麼啦?別生氣嘛!你看~我這不是幫你帶來一件超完美婚紗嗎?」
她挑著眉斜眼看我「哼!完美可不是你說了就算,拿出來讓我看看!」
我才將婚紗拿出來,她就開心的對我又親又抱的,說什麼某某名設計師的經典婚紗,講了一堆。
旁邊的員工也拍手鼓譟,讚美這婚紗真是夢幻逸品,說得天花亂醉,把蘇菲捧上了雲端。
我心想反正只要她願意穿上這件婚紗,目的就達到了。
經過大家的吹捧,蘇菲迫不及待的進更衣間試穿,她開心的穿著白紗旋轉展示,
沒想到現場尖叫聲此起彼落,蘇菲感到疑惑,往鏡子裡一看,一名兩歲大的男正孩攀在她背上,
蘇菲害怕的大聲尖叫,我微笑著看著鏡子,在心裡對他說,孩子終於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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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sieh aph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