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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睡美人》裡,沈睡的公主要等待一百年,才等到王子那拯救的一吻。從此,愛情在一吻中萌芽,生命從此而改變。

因此,《睡美人》的故事,其實乃是一則有關昔日愛情的寓言:愛情乃是鵠候已久的邂逅,正因等了如此漫長的時間,難怪當愛情迸發,遂總是那麼的驚天動地。

這並非愛情的本質裡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因素,而是鵠候與等待使得愛情被添加了神話的風采。鵠候是一種深沈的焦慮,在它的驅迫下,愛情就會變得更加偉大,而人則開始自動縮小,並願意為愛情做任何樣的犧牲。

在各類愛情故事裡,包法利夫人的遭遇最讓人悲憐。她出身小家碧玉,對愛情充滿了浪漫的狂想,她鵠候愛情的結果,不但為情所困,甚至還為愛而亡。罪魁禍首即是鵠候愛情時對愛情不切實際的想像。她的愛情觀熾熱得成了一種惡兆:

愛情是某種突然而來的事,如同閃電令人目眩的光芒。愛情源自上天,被拋進生命之中,它君臨一切,彷彿風捲落葉。

這時候,就讓人想到童話的另一個故事;有一種藥會使人昏睡,醒來的那一剎那,第一眼無論看到誰,都會瘋狂地愛上。這是愛情的迷亂,它和懵懵懂懂中有如幻夢的愛情等待,不正好相同?等待愛情的人會將第一個視為獨一無二,不再有其他。當然也會為第一個而盲,也被第一個所傷。

D‧H‧勞倫斯的《彩虹》是女性身心的成長小說。女主角尤蘇拉幾經挫辱傷害,後來說道:「愛情不過是個途徑,也是一種方式,但它並非目的。」「我認為世上有許多男子可以去愛,並非只有一個。」由於不再相信獨一無二,她遂不必等待,而是自己開始去追尋,因而也就不再有被蒙蔽的幻想。

愛情的凶險在於等待,等待王子那拯救的一吻。等待使人盲目,也使人對愛情無從分辨,當然也就對愛情的疫病無從抵抗。十九世紀畫家格萊姆肖(J. A. Grimshaw)有幅畫作,一個身穿鑲蕾絲花邊白衣的少女,手持代表了純真的百合花束,在花園裡跮踱,她的背後則是一片紅花繽紛。

這幅作品所寓意的,乃是愛情的等待與人生的過渡,少女即將由純真無憂的雪白人生,走向狂熱但卻不安的艷紅愛情。白與紅的這種對比,雖然亮麗鮮艷,卻予人有惘惘的不安之感,似乎在那一片耀眼的紅裡,蹲踞著什麼不可測的事物。

為愛所困,為情傷生,愛情而有血色風采,讓人為之浩歎。愛與死曾是文學裡不斷出現的配對,十九世紀大詩人丁尼生 (Alfred Tennyson,1809-1892)有一首〈愛情與死〉,其中的句子可以讓所有被愛情光芒照得目眩心迷的男女警覺:

因而,在愛情偉大的永恆光照裡
璀璨的生命遂創造了死亡的黑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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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sieh aph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